我每天生活在不同的人身体里,或者说我每天以不同的人的身份生活。就像我是水,上帝每天把我从一个瓶子斟入另一个瓶子,再把瓶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卧室的窗台上或院子里的花架上。我不知道下一天醒来时我会在哪座城市,读哪所学校或在哪儿工作,朋友圈是什么样的,与父母、家庭关系如何。我从没有回过曾经寄居的身体,所以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记得我曾存在过,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我那一天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不过我能够获得所在身体的记忆,他的知识储备,他对每个人的看法和感情,同时我还能保持自己习得的知识和技能以及自己的情感、立场和信仰,不过这要非常努力,毕竟每日不同的思想都如潮水般冲蚀着我的灵魂。昨天和明天都离我很远,我只能演绎好今天。
今天醒来时发现这个身体患上了重感冒:严重的鼻塞、头重脚轻、身体绵软。感受身体的记忆后发现这是个刚工作没几年,没日没夜加班,正在用青春换钱和资历的年轻人。不过现在的状态绝对没办法出门上班了,打电话给部门主管请假后开始在房间里搜索有什么能打发这一天时间的东西。好在身体的感冒不会被我的灵魂带到下一个身体。其实我也会想我每天以不同的身份生活是不是因为身体原本的灵魂累了,上帝有意让后者休息,就安排我来顶替。我现在已经能够尽量逼真地扮演好各种身份,不过偶尔能够像今天这样躲过所有他的熟人还原自己也不错。
房间里有很多书,整整齐齐密密实实地摆满了整个书柜。不过书上方已经铺了不薄的灰尘,看来这个男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翻阅过它们。扫过一排排书脊上的书名,抽出一本《枕草子》。翻动书页,竟露出两片绿叶。以为是这名男子某次外出旅行时夹在书里遗忘了的标本,触感却还柔软水嫩,分明是正在生长的新芽。这是怎么回事?许久未动的书里怎么会长出植物?
细想从前,发现这名男子读大学时也是个充满梦想与朝气,热情洋溢热爱生活的阳光少年,有一个细腻敏锐,爱好文学,享受自然的女友,叫辛夷。两人曾携手旅游,相互扶持着登高探险。彼时女友总会背上一本小书,一本笔记本,说是身体和灵魂能同时得到净化,记录下的文字就能影响一生。有时这些东西也会存放在他的背包里,减轻她的负担。有时他会奋力一跳摘取最高的树梢上的一片树叶,夹在书里,展示自己的活力,留下彼此的愉悦。也许这两片树叶就是那时的记忆?
辛夷很爱植物,尤其是生命顽强、天生天养、漫山遍野的那种。他们曾在春夏之交徒步去贡嘎山看满沟满壑的高山杜鹃,去花湖看铺天盖地的野花,去云南看生生不息的山茶花。她也会时不时地带回一些种子自己栽培。这株植物会不会是不小心遗落的种子萌发的呢?
感冒仍没见好,看来必须出门买药吃,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放任不管。挣扎着下楼,走向药店。突然看见对面有个女孩似乎在向自己招手。搜索记忆,发现她就是辛夷。要怎么办呢?向她招手?走过去吗?还是装作没看见?然而身体却先做出了反应,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两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浮现起来,是男孩提出分手的,因为女孩有几次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电话没人接,完全联系不到。那时女孩虽然看上去很伤心却也没有纠缠。
今天女孩穿的有些奇怪,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和身体记忆里她的感觉不一样。她和我一起去买药。和自己不认识的前女友在一起十分尴尬,只好随便找话题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却很自然地说:“在附近办事,走着走着就发现来到了你家附近,然后就看见你了。”
出于礼貌,也是那个暂时隐藏在心底的他的冲动,也有我对书中嫩芽的好奇。就问她愿不愿意上楼坐坐。她竟欣然答应了。
回到家,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枕草子》递给她。她说道:“你还在看着这些书啊。真好。我以为我离开后你就会把它们处理了呢。”
我摇摇头,示意她打开书。里面的植物竟然又长出了两片叶子。
“啊,俗话说妙笔生花,它竟然真的发芽了。人的思想、情感是可以通过传承实现永恒的。清少纳言想法纯粹,语言纯真,所以她记录日常琐碎、思考私心的便签本能被一再刊印,甚至翻译成中文。而这些语言文字在千年的浸润中也有了自己的思索,获得了生命,要开始生长绽放了啊。我们竟然能有幸目睹……”她有些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
然后,这棵植物又长高了一些,从叶子间鼓起一个花苞,慢慢地舒展开,最后几乎透明的花瓣翻卷过来,在零落的一瞬化为晶莹消失在空气中。整个过程约1个小时,却感觉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隔。
“谢谢你邀请我上来,谢谢命运之神给我这样的体验。”她说道。
这确实是灵魂的震撼。我无意间吐露“你说会不会世上已千年了呢?”
她疑惑地抬头看向我,这确实不是这个身体会说出的话。我犯了个错误。不过她却突然笑了:“也许吧,也许刚才我们真的不是在人间吧。”
今天介绍的是一个嫩芽状的书签。它可以夹在书里或插在书上方,也可以做手机和平板电脑的防尘塞。有绿色、粉色、黄色三种颜色可供选择。两枚14美元。
[ Sprout Bookmark,嫩芽书签,设计者: Youngdoo Park 的设计公司 Doodoo Design,来源:designboom ]
视频:
这是一只5周大的小猫,据说镜头一对着它,它就会像小狗一样叫唤,以及脸贴地侧身滚来滚去,它的名字叫 Bun Bun。
视频链接(pad 和手机用户可尝试点击)